2019年10月28日 星期一

早春三月,阿勒泰依然白雪皚皚。就像書里寫的那樣,在四季輪轉的邊疆,我們看到了移民管理警察也是如此,在廣袤的北疆大地上,在口岸、在村里,他們默默無聲地在崗位上揮灑著青春,堅守與奉獻。
村里來了個女警叫“小芳”
要說新疆哪個村最火,想必許多人的第一答案是禾木。
時間已至三月,禾木村送走了大批游客,漸漸恢復了平靜。“三八”國際勞動婦女節的前一天,在新疆阿勒泰邊境管理支隊禾木邊境派出所,我遇到村里的唯一一位女警“小芳”。

“小芳”本名蔣慧芳,來自河南。眼看我和她年紀差不多,話題就一下子打開來。去年剛參加工作的“小芳”曾在武漢讀大學,3個月之前剛剛被分配到這個邊境小村,從小受到作為警察的母親影響,她放棄了留在武漢的機會,選擇加入戍邊警察隊伍。
“我在網上經常看到阿勒泰的喀納斯景區,景色很美,又是祖國邊陲,我希望到阿勒泰的警察崗位工作,沒想到最后真的來了。”她說。
禾木村木頭房子上和公路邊厚厚的積雪還沒有融化,走在雪地里,踩出嘎吱嘎吱的聲音,遠處游客從雪堆成的小坡上坐著雪圈滑下來,周遭一片白雪皚皚的童話世界。
而對于常年駐守在這里的警察而言,禾木的冬季寒冷又漫長,更何況今年還遭遇了罕見低溫。盡管已經做好了戍邊吃苦的心理準備,但這里冬季的寒冷仍然讓“小芳”驚訝:“有一次夜巡,零下43度,戴著手套手也是僵硬的,只有在手套里攥起拳頭才能稍微暖和些,眼睫毛也都粘在了一起。”一邊回憶,“小芳”下意識地搓了搓手。

基層民警的工作是瑣碎的:游客寵物不見了,村民鞋子被野狗叼走了,游客走丟了……“小芳”講了很多她工作中遇到的警情,無論是大年三十年夜飯時接到報警放下筷子立刻出警,抑或是走訪入戶時和村民們像親人一樣聊天,在講述這些故事時,“小芳”的眼里閃著光。“我們守衛了這里的安全,每次幫游客和村民解決問題后,我很有成就感,我們基層民警就是為人民服務的。”她說。

在這個她夢想的地方工作,盡管只是過了一個冬季,“小芳”已經深深地愛上了這里。她和村民們打成一片,還會在休息時到附近的滑雪場,感受一下“速度與激情”。離開禾木前,我去同她告別,她說她很期待冰雪消融之后的夏天。她說禾木的景美人更美,也邀請我夏天有空再到禾木看看。
阿依托爾的傳承
喀納斯河的冰在慢慢消融,河邊的石頭上還堆著圓圓的、厚厚的雪,遠處看像一朵朵“雪蘑菇”。一座警民連心橋橫跨喀納斯河,一邊連接著哈納斯老村,另一邊是一圍橙紅色的院落,國旗高高地飄在院落中間,這就是新疆阿勒泰邊境管理支隊喀納斯邊境派出所。
我與民警阿依托爾·艾力的相遇,就在喀納斯河畔。
踩著厚厚的雪,一路爬坡到派出所的院內,正對面是一座由木頭搭成的低矮的平房,拉開吱呀作響的老木門,阿依托爾高高的個子需要低下頭才能進到屋內。這是喀納斯邊境派出所1964年建造初期的一代營房,在這里,阿依托爾給我講了他和姥爺的故事。
屋內的陳設還保留著曾經的模樣。阿依托爾舉起一本名冊,指著上面第一行的名字跟我說,這就是他的姥爺。

哈薩克族小伙阿依托爾是地道的本地人,他的姥爺卡里拉·阿迪克爾曾是這里的第一代守邊人,阿依托爾的父親曾是森林管護站的護林員。從長春工業大學畢業后,阿依托爾通過公務員考試,回到這片姥爺和父親曾經守護過的土地,繼承姥爺守邊護邊的遺志。
在5A級景區里工作是什么體驗?阿依托爾說:“在這樣的美景中工作,我的心情很愉悅。喀納斯景區的夏天也同樣美麗,但游客真的很多,我們身上的擔子也更重。”讓阿依托爾最難忘的,是剛工作時的一次入戶走訪,一位老人家覺得他很眼熟,就問他家在哪里,是誰的孩子。阿依托爾回答后,老人家很驚訝,原來他是卡里拉的外孫,然后就開始給他講了講姥爺的一個故事。
“老人家跟我講,當年哈納斯村里一戶人家的兒媳臨盆,要去布爾津縣醫院,我姥爺家在布爾津縣城,在順利生完孩子后,因為路途遠不方便回村,姥爺留他們在家中居住直到月子結束。”阿依托爾回憶道。他說,現在輪到他來“繼承我姥爺的衣缽,為我們轄區百姓做實事、做好事”。
說到這里,阿依托爾眼眶見紅,“從小我就受到姥爺和父親的影響,我深深地愛著喀納斯這片土地。現在我回到我的家鄉,希望為這里的治安和環境保護貢獻自己的一份力量。”
桌子的一角擺放著阿依托爾姥爺的病故證明書,證明的左下角是一張姥爺將近80歲時的照片,他舉起來給我看。一瞬間,我仿佛在阿依托爾的臉上看到了他姥爺年輕時的樣子,眉宇之間,滿是英氣和守護邊疆的堅定。
國境線上的移民管理警察們
我們一行的最后兩站,是位于中哈邊境吉木乃縣的吉木乃口岸和位于中蒙交界青河縣的塔克什肯口岸。在這里,給我留下印象最深的,不再是之前一個個基層民警個體的鮮活故事,而是駐守在國境線上的移民管理警察群像。我把他們的特點總結成了13個字——“膚色黑、眼睛毒、多語種任意切換”。


我們到達塔克什肯口岸邊境檢查站的駐地大院時,見到了在此工作的民警們。夏天頭頂是烈日,腳下是柏油路,炙烤著這些國門衛士;冬天耳邊是勁風,腳下是積雪,吹著他們的皮膚,經年累月,他們的皮膚變得黝黑和粗糙。從山東來掛職的副站長宋華龍告訴我:“這里夏天最高溫度超過40度,冬天最低溫度是零下40度,溫差80多度,我們已經習以為常了。”
三月的塔克什肯,天氣已經回暖,我們到達的當日最高氣溫已經超過零上,但風仍吹個不停,宋華龍指著大院里墻邊的一排小樹對我說,“這些樹都被風吹彎了”。在幾乎毫無樹木遮擋的國門,盡管初春的太陽遠遠不如夏天毒,但我們仍能感受到紫外線的灼燒。我和同事感嘆,經過風吹日曬的皮膚,就是他們守衛國門平安的勛章。

在吉木乃口岸,盡管出入境大廳不大,但囊括了出入境檢查的各個流程。“我們這個口岸有很多老人和小孩經過,出口的車輛和貨物也很多,為了不讓他們久等,我們必須采取各種方式,在保證出入境人員和車輛安全的基礎上,提升通關效率。”民警趙金龍告訴我,“這就要求我們的民警掌握過硬的查驗本領。”因此,守護國門的警察們都練就了一雙“毒辣”慧眼,守護著人員和車輛的安全。

采訪中,我曾站在邊檢查驗臺旁,記錄民警們認真核對人員和證件信息的工作狀態,但耳邊時而傳來的聽不懂的語言,讓我很是驚訝。在吉木乃口岸,我聽到民警普通話和哈薩克語無縫切換;在塔克什肯口岸,很多民警都能用蒙古語與出入境人員交流。他們通過自學成為語言“多面手”,讓溝通更順暢,保障了通關效率。

采訪結束,烏魯木齊用一場小雪迎接我們回來。看著窗外的雪花,我又想起禾木村房子上厚厚的雪,喀納斯河畔消融的冰,和通往口岸公路上車子反復壓出的雪泥。當然,還有我在這一路見到的、拍到的、認識的,在基層、在邊防線上日夜堅守的中國移民管理警察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