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10月15日,提審告一段落,記者走進審訊室,朱麗(化名)正垂頭坐在訊問椅上玩指甲,她似乎并不在意記者的到來,眼神交匯,她又低下頭,像個做錯事的孩子。
今年2月,當公司開始審計,已挪用300余萬元公款的朱麗自知無力周旋,主動走進烏魯木齊市公安局經濟犯罪偵查支隊自首。
如今,8個月過去,朱麗會如何回憶自己當初的欲望?又是否有過反思?
記者帶著問題采訪了朱麗,以下是她的自述。
沉迷網絡逃避現實
我挪用的錢都用來打賞帥氣男主播了。這或許是我對美貌的病態追求。
我從小身材不好,長相平平,在人海中很難被人注意到,小時候不覺得有什么,長大后,我身邊的同學、舍友都學會化妝打扮,這讓我看到了差距。大學四年,我沒有被異性追求過,也因性格孤僻逐漸與同學疏遠。
漸漸地,我連朋友也沒有了。我很孤獨,也很自卑。
參加工作后,盡管我有了穩定的收入,成了父母眼里的“放心孩子”,但我的孤獨和自卑感從未消退。身材愈發走樣,加上父母催婚,壓力讓我焦慮。
好在還有網絡世界。為了躲避現實生活帶來的窒息感,打開手機,忘記現實成為我排解心中煩悶的唯一途徑。
我愛上了看直播,尤其是帥氣男主播。
愛慕虛榮暗藏禍心
“我要是有這樣的男朋友就好了。”每次刷到帥氣的男主播,我總會這樣想。我偶爾也會評論發言,期望得到主播的關注。可數萬人的直播間,我的發言很快被覆蓋,很難被看見。
這反而激起了我的“斗志”。網絡世界,我不甘心隱于人海。
經過觀察,我發現,能博得主播關注的粉絲,都是因為舍得花錢。正所謂“打賞金額高,主播叫寶寶”。
2022年初的一個午后,我心血來潮,為主播“打賞”。充值、確認,僅僅3秒,100元的禮物就刷了出去,盡管有些心疼,效果卻立竿見影,收到禮物,帥氣的男主播立刻將我置頂,夸我“大美女”“好姐姐”。
那是第一次有人叫我“美女”。現在回想起來,仍覺得興奮,那種感覺就像丑小鴨變天鵝——王子似乎也不是那么遙不可及。
原來網絡世界可以這么刺激!
我像是發現了新大陸。除了日常工作,我每天至少有10個小時在各個帥哥直播間流連忘返,不斷“打賞”,成為他們“榜一大姐”,讓我倍感自豪,聽著他們溫柔地喊我“美女”“姐姐”甚至“老婆”。
一個月后,收到余額不足的短信時,我才發現15萬元的積蓄早已揮霍一空。
失去了經濟支撐,我無力“打賞”。那些熱情帥氣的主播不理我了,還將我取消了置頂。
可我已經著了魔,一天不聽他們叫“美女”就渾身難受。
錢,我需要更多的錢。
伸出黑手挪用公款
錢就在手中。
我是公司的會計,每日過賬數10萬元。這些錢很難不讓我心動。
很快,我按捺不住心中的躁動,在一個申請主動加班的深夜,偷拿了出納大姐的密鑰,向自己的銀行賬戶轉了5萬元。
此后數日,無人發現。這使我愈發興奮。
自此,“加班”便成了我的工作常態。這樣,一方面方便我私自轉賬,另一方面還可在領導眼中留下踏實肯干的好印象,使其更加信任我。
與此同時,在網絡世界,我又用金錢將自己包裝成“榜一大姐”。
“我老婆來了!”
“老婆我給你唱首歌。”
那段時間,每天都有數不清的帥氣主播向我“示愛”。我的虛榮心得到了極大的滿足,錢更是流水一樣花了出去。
1000元成為榜一、1500元可與主播連麥、2000元可與主播私聊,服務明碼標價。
為了能和更多帥氣主播私聊,我只得愈發頻繁地私自轉賬。最多的一次,我一天內就轉出20萬元;同時,在一些粉絲較多的直播間,不乏有人與我競爭“榜一大姐”的地位,為了彰顯實力,我只好不斷提高禮物數量。
我曾為一名主播刷過超100余萬元禮物,為10余名主播刷過超萬元的禮物,萬元以下,更是數不勝數。
憑著“鈔能力”,我飛往外省與10余名主播線下見了面,并得到了他們的認可,同時還購買了大量奢侈品和高檔手機。
至2022年底,我已轉移并揮霍公司資金300余萬元。當公司開始審計時,面對這個天文數字,除了自首,我別無他路。
尾聲
目前,檢察機關依法以涉嫌職務侵占罪對朱麗提起公訴。
“我知道錯了,但沒有后悔藥可吃。”朱麗說。
朱麗所在的公司本就經營困難,資金周轉早已捉襟見肘,“現在給員工發工資都受到了影響。”公司負責人說。
28歲的朱麗將要面臨法律的嚴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