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齊尼家的兩大遺憾  

——來自拉齊尼·巴依卡烈士家鄉的報道(下)

拉齊尼·巴依卡的家在喀什地區塔什庫爾干塔吉克自治縣，帕米爾高原東南部，一個僻靜的山村，平均海拔超過4000米。

1月16日，記者走進了拉齊尼的家。

一張缺少拉其尼的“全家?！?/strong>

在前屋，擺滿拉齊尼一家三代護邊人的榮譽證書、照片和錦旗。環顧屋內，記者卻并沒有找到一張拉齊尼全家人的合影。

“家里的相冊或者手機里有一家人的合影嗎？”記者問拉齊尼的女兒都爾汗·拉齊尼。

“沒有的?！倍紶柡箍隙ǖ負u搖頭。

“家里沒有拍過'全家福'。之前，我以為照一張全家福是件容易的事情，只要爸爸巡邊回來，只要一家人在一起，舉起手機就能實現。可是，現在竟成了我們一家永遠的遺憾?！倍紶柡拐f著，坐在了媽媽阿米娜·阿力甫夏身邊。

“爸爸買的那套準備去北京開會穿的西服在嗎？”記者想起了那套媒體曾提及的拉齊尼專門為3月赴京參加全國人代會準備的“禮服”。

“在呢。”都爾汗小聲地問身邊的阿米娜，阿米娜點點頭。

隨后，記者跟著阿米娜以及女兒都爾汗、兒子拉迪爾來到后屋，這是拉齊尼一家四口居住的房間。

阿米娜打開衣柜，小心翼翼地將一套掛起的藏藍色西服和一頂黑色塔吉克族特色氈帽拿了出來。她將衣物平鋪在床上，眼眶泛紅。

阿米娜和都爾汗坐在衣物旁，用手輕輕地撫摸著衣服，兒子拉迪爾倚在媽媽身邊不語。

“跟爸爸照張合影吧？”記者望向都爾汗。

聽到這個建議，都爾汗和拉迪爾立即紅了眼眶。當都爾汗把記者的建議翻譯給媽媽阿米娜時，阿米娜的眼睛濕潤了。

兒子拉迪爾端起了爸爸的衣服，妻子阿米娜和女兒都爾汗緊緊地依偎過來，就像依偎著拉齊尼。

但阿米娜沒有抬起頭來對著記者的相機鏡頭。

都爾汗一邊勸著媽媽，一邊用眼神望過來，像是在說“媽媽在傷心”。

是啊，13天前，當阿米娜得知丈夫去世的消息，她當即癱軟在地，被緊急送往醫院。

這些天，她挺了過來。如今，我們看到的阿米娜不再哭泣，表現出的卻是出奇的安靜。

她曾是鄉親眼里的幸福女人，和拉齊尼同年同月同日生，嫁給拉齊尼是她一生的美好。家庭和睦友愛、丈夫體貼豁達、孩子乖巧懂事……阿米娜一直沉浸在幸福中，可如今，一切美好因拉齊尼的突然離去戛然而止。

采訪期間，阿米娜總是低著頭，靜靜地坐在女兒都爾汗身邊，有話都小聲給都爾汗說，再由都爾汗翻譯給記者。

“媽媽，我們就當和爸爸在一起。”聽到女兒的勸慰，阿米娜強打起精神讓自己振作起來。她一定在想，丈夫拉齊尼就在身邊，一定要讓拉齊尼看到她精神的樣子。于是，她用雙手抹了抹臉面，整理了頭巾，鼓足勇氣抬起頭，看向鏡頭……

照過相后，阿米娜小心翼翼地將衣服送回衣柜。那動作、那表情像是在護著一個“傳家寶”。

一個未能實現的遺愿

“拉齊尼還有一個愿望沒有實現。”阿米娜通過都爾汗翻譯，向記者述說了她的一個“心結”。

兩年前，拉齊尼去北京時，曾瞞著家人簽訂了器官捐獻協議。

“我特別敬佩那些捐獻遺體的人，我也想和他們一樣，走了以后，把器官捐獻給需要的人，去挽救另一個生命，哪怕是用作醫學研究，也算是死得其所?！卑⒚啄扔浀?，拉齊尼回家后，曾向她提到“器官捐獻”這個話題。

“他說，人死了以后，與其埋進黃土被蟲子吃掉，不如去救活一個生命，以另外一種方式繼續活著，我知道，他希望我理解支持他?！卑⒚啄刃÷暤驼Z，她愿意幫助丈夫滿足所有的愿望，遺憾的是，他走得太突然，遺體經過冰凍后，已不能滿足捐獻的條件，無法實現他生前的愿望了。

其實，匆匆別離的拉齊尼不僅留下了這個未完成的心愿，他也沒有完成對父親盡孝的承諾，沒有實現陪妻子到老、陪孩子長大的承諾，甚至沒有留下一張“一個都不能少”的全家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