詩歌是什么?詩歌是文字的寶石,是心靈的花朵,是從靈魂的泉眼中涌出的汩汩清泉。把語言變成音樂,用你獨特的旋律和感受,真誠地傾吐一顆敏感的心對大自然和生命的愛——這便是詩。詩歌之心是博大的,它可以涵蓋人類感情中的一切聲音:痛苦、歡樂、悲傷、憂愁、憤怒,甚至迷惘……唯一無法容納的,是虛偽。好詩的標準,最重要的一條,應該是能夠撥動讀者的心弦。在浩瀚的心靈海洋中引不起一星半滴共鳴的自我激動,不會有生命力。
以上的文字,寫于三十多年前,是我對詩歌的看法。讀崖麗娟的詩集《未竟之旅》(上海文藝出版社)時,我很自然地想起了這段文字。
讀崖麗娟的詩,感覺是面對著一掛清澈洶涌的瀑布,波光晶瑩,水聲轟鳴。她的幻想和激情,帶著青春的氣息,撲面而來,讓人情不自禁地感嘆,詩歌,對于人生對于生命,竟然有如此神奇的魔力:“我和我的詩如飛蛾撲火而來又涅槃而去”。這是怎樣的一只飛蛾?她展翅投撲的,又是怎樣的火,她的火中涅槃,又是怎樣的情景?讀她的詩,可以依稀找到答案。
對關心詩歌的讀者來說,崖麗娟大概是一個陌生的名字,以前很少看到她公開發表詩歌。據她自己介紹,大學時代,她學的專業是歷史,卻曾是詩歌愛好者,讀詩,也寫詩,偶爾發表過作品,對上世紀八十年代的詩壇,有過滿腔熱忱的關注。但是她沒有選擇進軍詩壇,而是默然告退。研究生畢業三十多年,她當大學教師,當傳媒記者,在文化部門當管理者,當雜志編輯,雖然一直從事和文字打交道的工作,卻幾乎和詩歌絕緣。而我們讀到的這本詩集,是她在一年的時間中寫成的新作選集,這樣的寫作速度和效率,讓人驚異。這也許是一個少見的案例,是一個奇跡。但是讀崖麗娟的詩作,可以得到這樣的結論,這三十年來,她盡管很少寫詩,但她的靈魂并沒有離開詩,一直保持著對詩歌的熱愛。她的寫作也向讀者證明,詩歌,其實不會舍棄真正的詩人,而是會無時不刻地吸引她,影響她,陶冶她,磨礪她,引領她。詩魂即便被一時壓抑,只要愛詩之心不死,感遇的詩意就會播種萌芽開花。積蓄的詩情猶如釀酒,猶如煉丹,即便歲月流逝,一旦有機會,詩興便會如同古井噴涌,火山爆發。
崖麗娟用她的詩傾吐愛情,熾熱率真的詠嘆中,隱藏著迷離的情景:“比霧朦朧比云縹緲比山沉重比風輕盈比冰還冷比火還熱愛情,是猜不透的謎”;“暗藏的念和想一年又一年伴隨年輪的增長經淚水浸泡成時間的佳釀”。這樣的文字,可以讓人回味,讓人猜想,讓人進入情意彌漫的詩歌叢林,“拾起,一段往事就像拾起被秋風吹散的一地落英”;“枕著一夜的煙火星光燦爛地飛向你”……。她也在詩中思考哲學的命題:“有時候,萬物在你的質疑中突然靜止有時候,世界在你的斧鑿下破碎支離”。人生之道的曲折和詭異,在她的詩中有獨特的表現:“蛇一樣的路路一樣的蛇交相纏繞著人生”。
詩是激情和靈感的產物,詩的激情確實更多和青春相連,所以詩人的特征常常是年輕。然而這種年輕應該是精神的,而非生理的。和詩歌結緣,可以使人保持青春的心態。只要精神不老,詩心便不會衰亡。平淡無奇的人生,會因為繆斯的關注而激情洋溢、熒光四射。沉浸在詩歌世界中的崖麗娟,時常覺得自己“就是一個長不大的女孩,整天耽于幻想”,“歷劫的心,不肯老去”,在詩歌的殿堂前流連忘返。她的詩中洋溢著青春的活力,散發著年輕的氣息。她的詩歌觸覺伸向廣闊的領域,這本詩集中,有愛情的詠嘆,有對生命和時光的思索,有對世態炎涼的感慨,也有對藝術的贊美。崖麗娟是詩壇新人,卻不是稚嫩的習作者,因為她有生活的歷練,有情感的積累,有對文學孜孜不倦的追求。
相信這本詩集會打動很多讀者,也會給愛詩者非同一般的啟發。